照夜清不一定很懂男人，毕竟经验不足。
但照夜清觉得自己已经很懂李素尘了，虽然到目前为止，两人距离第一次见面还没有超过一百个小时。
比如，前天的时候。
先证明自己这边的成分，证明自己的屁股和他是坐在一边的。
再肯定对方的作为，充分表达出自己对他行为的肯定和欣赏。一句谢谢而已，被他救的人没有说，她照夜清来补上。
因为照夜清明白，有这一声和没这一声，对李素尘来说，可是很重要的。
然后就是砸钱，月薪一万而已，又不是每月一千张百元大钞。
后者要想从银行拿到其实有点难度，就算是生民府每月的配额，那也是有限的。
但前者，那就只是一个数字而已。
很显然，关于错生王和绝嗣王弄出那么别扭的一个货币体系，照夜清没有完全说实话。
但反正李素尘又不知道，也用不上，对不对？
如此，李素尘就愿意到她手下办事了。
甚至今天李素尘都已经自己开着车往开拓省的开拓市去了。
不是王当初看了一眼现世中国，大喊着这就是自己理想中的未来，五年之后交代清楚身后事，干净利索地寿终正寝，留下开拓市。
后来经过一系列发展，开拓市不断扩建扩建再扩建，直接变成了开拓省。
李素尘先要去开拓市的生民府总部入职，然后去磨爪学院接受训练，训练完成才能成为一名合格的执行官。
执行官还只是编制，具体职位是寻路人还是调查员，需要看李素尘的训练成果如何。
然后现在，是早上七点五十五分，照夜清在现世朗镇，李素尘之前工作的公司。
反正李素尘还需要一点时间去适应在神州的生活，以及用他自己的双眼确定周围环境到底如何。
对，就算听了照夜清的话，但李素尘身为一个成年人，还是社畜，对不是自己亲眼所见的东西抱有怀疑，是本能。
在李素尘先生这个应激反应结束之前，照夜清正好帮他处理一些在现世的事务。
老板刚开完早会，他顶着着两个巨大的黑眼圈，嘴角都是燎泡。
昨天开工上班，石少杰毛遂自荐，要去送贵宾客户的货。
没道理李素尘可以，别人就不行对不对？那么丰厚的奖金谁都想要啊。
结果嘛，不管别人行不行，反正他石少杰是不行的。最后是晚上十一点钟了，老板和专使组的大哥哥们才把他从边界捞回来。
人倒是没什么大碍，他的源质和他运送的那一车精炼灵石比起来，根本不值一提，甚至今天还能上班。
啊，因为专使组术法的关系，在他的印象里只记得自己半路睡了过去。
老板只是可惜那一车精炼灵石，被边界的精怪们用过一次之后，直接掉了两个品阶。现在就算他亲自去贵宾那里，那些搬运工人也会叫他叼毛了。
一抬头，嚯！
照夜清下车。
粤省啊，五月啊，二十九度的高温啊。
照夜清依旧穿着她的小皮靴，高腰西裤，灰色衬衫。这次系上了黑色领带，手上倒没戴手套了。
“老板，你好。”照夜清“热情”地打招呼，嘴角微微有一丁点弧度，不能再多了。
“啊，照小姐，你好你好。”老板现在是个生意人，但以前也是在边界混过的，怎么不知道执行官都是群什么人？能对你笑已经很给面子了。
“不知道，有什么关照啊？”
“是我的同事。”照夜清伸手介绍旁边的壮汉，“他来收集李素尘的资料。”
“哦哦哦，欢迎欢迎，请进请进。”
又对没有动作的人说：“我懂我懂，你们随意。”
老板是真的懂，李素尘既然被挖走，这群人就是来处理李素尘这个现世人的痕迹的。
一来，是出于安全的考虑，尽量减少将李素尘的社会关系牵连到的可能。
二来嘛，正所谓富贵不还乡，如锦衣夜行。
神州那鬼地方，要想让现世人久留，是很困难的。
但如果，你的上司，跑到你在现世的所有人际关系面前好好装上一个逼，告诉大家，你现在已经“富贵”了。
那你还能轻易地回来吗？你还敢吗？
难道说“我吃不了那个苦所以做了逃兵”？闹呢？
照夜清在公司里走马观花，尤其是李素尘曾经的工位，如果一块课桌一样大小的桌面加一张转椅也算工位的话。
成功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之后，照夜清飘然离去。
临走，回头看一眼石少杰，面无表情，但眼里明明白白写了两个字——就这？
下一站，李素尘的租房。
搬运公司的工人已经就位，房东也在。
李素尘居所的所有私人物品都会被搬走，反正神州那边会分配住房，就当搬家了。
东西都搬走之后，搬运公司的专业人士会对这里进行彻底的清除消杀，务必消除李素尘在这里存在过的任何痕迹。
在此之前。
李素尘和壮汉对视一眼，一起走进李素尘的房间。
照夜清第一反应是，好小。
十五六平米的小单间而已，就是大城市里给外来务工人员提供的随处可见的租房，还要求什么呢？
壮汉对照着李素尘面对心魔时的记录，还有照夜清依照记忆画出的分布图，确认无误。
“麻雀虽小，五脏俱全啊，小年轻挺会享受。只是依照他那个体型，这应该也就刚刚够用而已吧。”壮汉开始工作。
照夜清瞟一眼门上的便签，房租三百，电费一百多，水二十块，一个月只需要五百不到。
稍微计算之后，她就已经大致知道李素尘的消费水平了。
并且顺势开始计算该让李素尘怎么在自己身上花钱，花多少钱才能让他刚好心痛又不至于太心痛乃至放弃。
自己又该如何回应，以维持他对自己的好感度。
壮汉撕扯一张薄膜，把四块格外光滑的瓷砖拓印出来，交由洛嘤分析，得到李素尘练习拳击步法的数据。
又用仪器扫描墙壁，观察上面汗液泼洒的轨迹，得到李素尘挥拳的数据。
“这个。”壮汉站在床尾，从衣柜上拿下一张弓来，“他可从来没说过啊。”
“还有这个。”壮汉又从床底鞋盒里拿出一把工艺品小刀，用仪器扫描刀柄。
“哦豁，好东西，呃，四年陈的女儿红。”壮汉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小坛黄酒来。
……
壮汉不愧是专业人士，把李素尘的屋子翻了个底朝天。只是每多一件资料上没有记载的内容，照夜清的脸色就越低沉一分。
《已经很懂李素尘了》
照夜清，启动李素尘的电脑，把自己的手机插上去，“洛嘤，拷贝，你自己不许看。”
壮士很想说这不合规，而且违法，但求生本能使他理智，而且决定一定要把这事烂在心里。
等壮汉忙完，搬运工人开始工作。
还有最后一站。
“老李！有人找！”
李素尘他爸在保安亭里愕然回头，稀了个奇，一直都只有他告诉别人有人找，头一回别人通知有人找他。
“谁啊？”
“不知道。”同事的眼神，略古怪。
然后等老李到了公司会议室，看见那个一脸热情迎面走来的壮汉，以及壮汉身上的军装，还有壮汉背后的一身警服，还有那身警服后面的老板。
算是明白为什么同事的眼神会古怪了。
“嗨呀，同志，感谢你啊，你为国家，养出了一个英雄啊！”壮汉上去就拽着老李的手开甩。
“哗~”会议室外一片惊叹。
……
“那个，是不是搞错了啊，我就一个儿子，他……”
“没错没错，没错的，你就是李素尘同志的父亲，对吧？”壮汉还在甩手。
老李的嘴角直抽抽，【李素尘？同志？】
这两个词能联系到一起？
照夜清看见，直呼绝了，这父子俩乍看不像，毕竟一个一百斤一个一百公斤。
但这嘴角一抽起来，嘿，不能说很是相像，只能说一模一样。
“是，但他只是个司机啊。”
“司机好，司机好啊！多亏了有他这个司机……”
“咳。”照夜清按照剧本咳嗽一声。
“呃……总之，我代表我部的四名战士，对李素尘同志，表示由衷的感谢！”
老李，不说话，只是低头，斜眼看壮汉。
照夜清已经收到洛嘤的消息了，老头心跳都破百了，差不多了。
“李先生，是这样的，因为李素尘，已经参与到我军的一项机密程度比较高的重要任务中，而且他的专业技能我们也用得上，所以，他已经，是一名军人了。”
“我们这次来，是为了通知您一下，避免您担心，或者有什么误会。”照夜清让开身位，介绍李素尘的房东，“这位是谢警长，他是来为素尘颁发奖励的。”
房东正步上前，把一个证书，和一个装了三千块的信封双手递给老李。
“李先生，因为李素尘同志参与的属于机密任务，在任务结束之前，我们不能对他进行嘉奖。但我们也不能让这样的有为青年寒心，只能先这样，聊表心意。”
照夜清凑上来，“您，还有什么问题吗？”
老李右眼一眯，眼珠子一转，认真看了照夜清两秒。
【素尘？我这个当爹的都没这么叫过。】
“我可以，先和我儿子通个视频吗？”
“当然没问题。”照夜清眉开眼笑。
于是老李拨打视频。
很快接通。
“喂？爸？什么事啊？”
画面那头，树荫下，李素尘坐在地上啃干粮，后面是一辆已经卸了个后轮的皮卡，皮卡后面有头牲口在吃草，皮卡副驾驶还有个狐狸头探出来。
李素尘回头看一眼狐狸，默默地便宜摄像头，狐狸不在画面里了，但却拍到了皮卡后斗里装着六管机炮。
……
老李看一眼壮汉。
“这个不属于机密。”壮汉对老李点点头。
“爸？什么事啊？你那边有谁在吗？”
老李把手机举远，把在他背后面无表情却比着剪刀手的照夜清拍进去。
“噗咔咳咳咳咳！照夜清咳咳咳咳！你怎么在我爸那里？！”李素尘差点没一口噎死。
老李顿时放下心来。
“崽啊，你……”老李欲言又止，止言又欲，最后憋出来一句：“你后面那头骡子要上车了。”
……
……
李素尘一边站起来一边语速飞快，“爸我先挂了等下再说卧槽住口！他不知道！他是不知道的！对不起！卧槽劳资头皮要掉了住嘴住嘴……”
所有人都眼看着，老李的好儿子，就这样和一头骡子扭打在了一起，还难分难解。
壮汉默默上前，挂断视频通话。
“这个就是属于机密的范畴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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